在盛開的瞬間調零 麗紅之聲北京不眠夜

2013-11-19 23:58:42   北京廣播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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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八歲的麥子,在一個清晨死在在手扶拖拉機上,死在了分娩的路上。其實那天的天空也很湛藍,陽光也很燦爛。

麥子的媽媽是六六屆下鄉知青。一列直達火車載着這些青年學生,飛馳到了黃土高坡上——山西省崞陽鎮。

從認識到熟識,不需要太多的時間。麥子的媽媽就這樣和麥子的爸爸結合,他是山西人,當地農民。接着,麥子出生了,一個瘦小的女嬰。

麥子長得瘦瘦的,小小的,麥子媽媽的奶水不足,所以麥子常常被飢餓煩擾得哭哭啼啼,麥子爸爸便常常用粗大的手掌去扇她的小屁股。於是,麥子媽媽趕快抱起麥子,在懷裡搖啊搖,喂她幾口鍋里剩下的小米湯。

長到7歲的麥子,上二年級時也只有30多斤重,那是她在曬麥場上玩耍時揚場的伯伯給她稱的。麥子是個聰明孩子,學習成績總是在班裡前幾名。她在上小學時就得過很多的獎狀了,但是,家裡沒有人為她的這分成就感到過欣喜。麥子爸爸是地道的農民,他認為女孩子出落得漂亮,能生養就好了,女兒終究要嫁人,是潑出去的水,將來能收到豐厚的訂婚聘禮要比會認字、會寫字實在的多。

麥子媽媽常和麥子爸爸吵架,吵得很兇,以至於再後來動手打架。麥子常在這時很無助,她不知道如何是好,只好遠遠地看着。到最後麥子媽媽總是披散着頭髮,痛哭流涕,聲音哭得很是凄慘。麥子爸爸蹲在院子的角落裡,悶頭抽煙。麥子湊到媽媽的面前,很想撫順媽媽的頭髮,但是她不敢,她不知道媽媽會不會不高興。於是她用關切的眼神一直看着媽媽,媽媽卻回了她一個冷冷的眼神。

以後,麥子常看到父母打架。終於在1984年,麥子媽媽和麥子爸爸離婚了。麥子媽媽走了,除了帶走她自己的洗漱用品和衣服以外,她什麼都沒有帶,包括麥子。麥子媽媽走得並不遠,還在這個小鎮上,因為那個男人也是當地小鎮的農民,不過這個農民是單身,所以他不喜歡麥子媽媽的孩子。麥子媽媽這次好像是終於找到愛情了,她不顧忌地域差異,再次和一個農民結合;她不顧及麥子幼小心靈的感受,在80年代,改革開放初期,麥子媽媽毅然放棄了家庭,選擇了自己的愛情。

在麥子媽媽離開這個家以後,麥子學會了做很多的事——洗衣燒飯。自從麥子媽媽走了以後,麥子爸爸的脾氣更暴躁,常常責怪麥子的飯菜燒得不好吃,之後將碗筷摔掉。麥子這時心裏顫顫的,她很害怕,她怕有一天爸爸厭煩她,她怕爸爸不要她。麥子的學習成績陡然下降,她經常在課堂上聽講時精神恍惚。後來,麥子爸爸勒令她放棄了學業,他覺得麥子長大些就該為家裡服務了,該幫他做些農事了。離開學校的那天,麥子哭得像個淚人似的。

麥子在家裡除了做家務以外,還要去田裡和爸爸鋤雜草,澆農肥。黃土地上種植着大片的高粱和玉米,這些莊稼長得很高很壯,映襯着麥子的身影,很瘦很小。小麥不是很適合在這裡生長,產量不多,種植得很少。但是麥子最喜歡這種植物了,麥子成熟了就可以磨成白面,蒸一鍋香噴噴的白饃。留下的麩子可以餵給家裡豬兒們吃。麥子總是很小心很用心地伺弄着這片小麥,她總是期待着金色的季節,果實成熟時,美好的一切。如同她期待着還能有一天走進課堂。

麥子媽媽很少回家看麥子,她雖然想念麥子,但是擔心那個男人會不高興。麥子也很想她,不過麥子是個很懂事的女孩,麥子從來不敢去找媽媽,她擔心給媽媽招致麻煩。麥子媽媽和那個男人結婚以後一年,就生了一個女娃嬰嬰。麥子媽媽很疼嬰嬰,三口之家的小日子過得還美滿。麥子慶幸,媽媽走得並不遠,晚上麥子想念媽媽時,她就對自己說,麥子和媽媽還同睡在一個小鎮上!於是,麥子就能枕着這句話入眠了。

後來麥子爸爸給麥子娶回一個后媽,是附近村子里的一個寡婦。麥子,就這樣在不停的變化中,不同的家庭環境中,去適應各異的生活方式,在充滿了稜角的生活中磨練、隱忍,她在漸漸地長大。

1989年,麥子16歲了。這一年,發生了兩件大事。其一,麥子的后媽托媒婆給麥子找了個婆家,在一個山村裡。那個村子離這個小鎮雖然遠些,但是那個人家給的聘禮多,足足3000元人民幣啊。麥子爸爸也同意了,女兒出落得漂亮,高價的聘禮,正好遂了他的心愿。其二,麥子的媽媽要離開這個小鎮了,因為知青的孩子可以返城一個。麥子媽媽理所當然地將這一個指標給了嬰嬰,她希望嬰嬰能在北京讀書,在北京生活,在都市裡創造自己的天地。所以,麥子媽媽要先帶嬰嬰回北京了,嬰嬰的爸爸是當地人,不忍離開這片黃土地執意留了下來。

16歲,是花季,是陽光,是露水。應該是快樂的,是朦朧的,是浪漫的。但是,屬於麥子的16歲,是現實的,是殘酷的,是晦澀的。16歲的麥子將成為一個陌生男人的妻,16歲的麥子將和母親遠隔重重的太行山脈。麥子哭了,就像她輟學那天一樣,哭得像個淚人似的,但是,她的哭,是無聲的。

麥子在16歲那年從女孩過渡到了女人。不久以後的日子,麥子發現自己的身體經常不規則地出血,村子里有個赤腳醫生,給她開了幾劑湯藥內服,說她的身子不好生養孩子。麥子的男人知道后很不高興。但盡妻子的義務是不能避免的,所以麥子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。她常常望着遠處的山脈發獃,她不再期待了,不再期待麥子成熟的季節,不再期待重返校園,不再期待和媽媽相見!然而有一天,麥子媽媽從北京回來到村子里來看她了。麥子媽媽帶了很多好吃的食物,有稻香村的點心,還有義利牌的方形巧克力。

生活在北京的人對於稻香村和義利是熟識的,可是麥子從來沒有見過。她問媽媽,北京城裡也有叫「稻香」的村子啊?麥子媽媽摸了摸麥子的頭髮,笑了笑說,不是,是加工點心的廠子。麥子媽媽這一笑,是苦的。麥子,畢竟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,只是,她無力挽回麥子的命運!她知道,她已經將自己的青春歲月和年輕的麥子永遠地留給了這片黃土地,而生活,一直向前。麥子媽媽吃了麥子給她燒的午飯,她說:麥子真是長大了,做的雜燴菜比我做的好吃多了,我剛來山西那年也是16歲。

吃完中午飯麥子媽媽就急着趕回鎮上了,因為鎮上還有她的男人在等她,他們很久沒有見面了。麥子很想挽留她的,很想和媽媽在炕上睡一晚,但是話到嘴邊時,咽下去了。麥子一直送媽媽到村口,家裡的大公雞跟了出來,好像也很留戀什麼似的。麥子媽媽走出好遠了,忍不住回了頭。她看到麥子懷裡抱着家裡那隻大公雞依然站在村子口,她能感覺到麥子的眼神依然望着她遠去的方向。麥子媽媽,淚如泉湧。

麥子有幾天精神很好,不知是不是媽媽來看過她的原因,還是那些精細點心和巧克力提供給了她熱量,麥子覺得這些日子天很藍,身子輕鬆了許多。就在這個月,麥子懷上了孩子。麥子的男人很高興,把家裡的那隻大公雞宰了,說是給麥子補補身體。麥子不讓宰,但是沒攔住,大公雞最後還是下了鍋。吃飯的時候麥子一口雞肉都沒吃,她男人強迫她喝了一碗雞湯,麥子喝下去就吐了。麥子男人嘟囔着,也是一口純正的本土語言,意思是說,麥子憑白長一張漂亮的臉,早知道身體這麼弱還不如討個好生養的婆娘。聽了這話,麥子有些不服地說,懷孕的女人都有這種反應的。

麥子真的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身體就這麼不爭氣?!胎兒長成形以後就胎位不正。她在當地的女人那裡學來很多矯正胎位的方法,但是她從來沒有去過醫院。從村子里去縣醫院看病是比較奢侈的事情,交通不便,經濟不足。麥子以為自己是堅強的,生孩子這一關,這一難,一樣能過去。但是她錯了,當臨產時的疼痛到來,她忍不住大嚎小叫,她男人把接生婆請來了,老太太費了一天一夜的勁也沒把孩子接出來,最後無奈地舉着沾滿血水的雙手,對麥子男人說:進城治吧!麥子男人趕快去找村子里的汽車,惟一的一輛卡車出外省運煤了,能找到的是一輛手扶拖拉機。麥子被她男人用被子包了放在拖拉機上,她的面色蠟黃,一路上疼痛,暈了,醒了,又疼痛,又暈了。她一直在流血,殷紅的液體把棉被都浸濕了。麥子,在一個清晨,死在了手扶拖拉機上,死在了分娩的路上。那年,她18歲。其實那天的天空也很湛藍,陽光也很燦爛,只是麥子漂亮的臉被疼痛扭曲了,她死的時候眼睛沒有閉上。麥子在離開世間的最後一刻在想些什麼呢?她是否還想見見自己的爹娘?她是否留下了很多的疑問?她是不是想問為什麼惟獨麥子沒有權利也無法去選擇自己的生活,選擇自己的幸福呢?

那樣的一個清晨,生活在北京的嬰嬰,據說正在去往學校的地鐵里吃着莊園三明治,喝着伊利牛奶,讀着English。聽麥子媽媽說,嬰嬰想買一雙耐克運動鞋要700元錢,相當於麥子媽媽給人家打臨時工一個月的工資。麥子媽媽為了給她最大的滿足,八小時以外又找了一份臨時工作,勒緊自己的褲腰帶還是給她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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